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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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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到中年 相爱十年三十题(10)

7酩酊大醉

案子破了。凶手的老婆是同性恋,迫于压力和他结了婚,现在有了孩子,看似一片美满,可是实际上两人日日冷战,最后男人才发现,自己的妻子原来在外面还有一个爱人。男人受到了打击,一下子情感上不能接受,更不能理解当年那个温婉娇小的妻子为什么成了同性恋。畸形的恋情、畸形的婚姻,男人心理承受不住,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也成为了同性恋者,甚至觉得马路上,商场里那些肩并肩走在一起的女人都是同性恋,恨意逐渐用上心头,于是男人就会尾随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作案。

李熏然听完男人的审讯只觉得心寒,不由得想到了他和凌远。十年前,大家还远没有现在宽容,虽然很多年轻人已经能够接受同性恋的影视作品或者文学作品,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真实存在的人,也真的是不能适应,甚至经常出现“腐女恐同”这样的现象,凌远与李熏然也确实过了一段较为艰难的时光。幸好双方父母理解,幸好两人之间的感情足够坚定,社会世俗的压力没有把他们压垮,只是让他们越来越近。

然而在这十年中,法律、观念都在进步,越来越多的人也都走出了当年的恐同症,但是李熏然没想到,还是会有如此极端的人。李熏然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思念,他想见到凌远,感谢他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放弃。李熏然匆匆忙忙的请了个假,然后飞车回了家。夏末秋初的晚上,微凉的风不断冲进汽车的窗子,李熏然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段时间里两个人生活工作的情景,是在单位的走廊里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,是自己不经意的把手臂搭在哥们的肩膀上却被哥们不经意的躲开了,是自己的升职报告莫名其妙的被压下来了。李熏然越想越委屈,他自认为在与凌远的这段感情中,并没有伤害到别人,甚至比别人付出的要多很多,他不求别人的祝福,可是就难道连理解也得不到吗?夏末的夜晚还有一丝固执的燥热,李熏然烦躁的撩了撩有点长了的头发,加大了油门,奔着家的方向。

李熏然推开家里的门,看到的是凌远穿着宽松的家居服,坐在地上,倚着沙发,抱着一个比砖头还厚的书,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,鼻梁上还架着新配的老花镜。落地灯散发出温暖的黄色,照在凌远身上,李熏然觉得凌远深刻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。真好看,不愧是我选的人,李熏然如是想。凌远听到了声音,有点吃惊的看着李熏然,一时没从论文里出来,半晌才反应过来,赶忙从地上爬起来,问:回来怎么也不给我发个微信,我去接你,没吃饭吧,我给你热热,正好今天熬了鱼汤。

“老凌不用了,我在队里吃了。”李熏然拉住了走向厨房的凌远。凌远摘下眼镜才看清李熏然的表情,心疼的揉了揉小孩的头发,问:“怎么了,案子不顺利?”

“没,基本结案了。”李熏然闷闷的回答,拉着凌远走到沙发上。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,现在这个季节,别直接坐在地上了,凉。”

“好好好,听你的。”凌远赶忙点头。

“老凌,我想喝酒。”李熏然声音还是闷闷的,不过怎么听都有了一点撒娇的意味。

“好好好,我去拿。”凌远拿着一提啤酒回来,就看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小孩儿,现在滑坐在地毯上,怀里还抱着凌远刚刚看的大砖头。

凌远在李熏然旁边坐下来,说:“就这么多啊,不许多喝。”李熏然把怀里的书拿出来,递给凌远说:“地下凉,来垫块砖。”凌远被李熏然说的无语了,只能从沙发上拿下来两个抱枕,一个塞在了李熏然屁股下面,一个垫在了自己身下。

两个人坐在地上,倚着沙发,一口一口的喝着凉啤酒,直到李熏然醉了,絮絮叨叨的和凌远说着案子的情况。凌远就这样听着李熏然碎碎念的说着被害的女孩有多惨,凶手多么残忍的杀害他们,又说到连法律都通过了,为什么还有人不能走出理解我们。凌远知道李熏然醉了,但是却没拦着他,反而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怀里的小孩,他知道李熏然需要放松,他知道李熏然从小就是好孩子,一直被老师夸到大的人,从小受到的批评加起来都没有两个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受的委屈多,李熏然没说过,但是凌远知道,看似天真的小孩儿,实际上相当在意别人的看法。这个案子彻底揭开了李熏然的伤疤,让其实已经溃脓腐烂的伤口接触到空气与阳光。凌远就静静的听着,等到小孩儿终于歪着头睡在自己肩上时,把睡着的李熏然抱回了卧室。

    凌远懂李熏然心中的悲悯,懂一个骄傲的他心中的卑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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